隔天早上，我一進教室馬上觀察世雅的表情。
昨天晚上我一直在苦惱，到底該說什麼才能讓世雅理解並緩解她的怒氣。我整夜翻來覆去想了又想，卻還是想不出好辦法來。雖然也想過乾脆直接道歉，但這個方法對世雅行不通。每當我盲目地先道歉，世雅就會像這樣窮追猛打。
「所以你做錯了什麼？」
每次聽到這個問題我總是啞口無言，因為老實說，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不出我所料，世雅連看都不看我一眼。
早自習時間，老師帶著一位女孩走進教室。
「今天來了位新朋友。」
她自然飄逸的頭髮如在風中飄盪，十分引人注目。當老師用眼神向她示意時，女孩便環顧班上的同學說道：「哈囉！我叫寶拉，車寶拉，請多多指教。」
不論是表情還是語氣，絲毫沒有怕生或尷尬的感覺。雖然寶拉的臉上帶著笑容，但不知怎的那抹微笑有些冰冷。
「寶拉先坐在那個位子吧。」
偏偏老師指的座位在我旁邊。寶拉快步經過時，一陣冷風撲面而來。我稍微抬起頭看向她，沒想到她也看著我。寶拉黝黑的瞳孔中散發出凶狠的眼神。彷彿被那道眼神刺痛了似的，我緊緊閉上了眼睛。
下課時，有人點了點我的肩膀。
「娜允！你有要去廁所嗎？我想去廁所，但不知道在哪裡。」
寶拉親切地向我搭話，不知道她是如何得知我的名字的。陷入思考的我看向世雅，她正嘰嘰喳喳地和熙秀聊天，看上去神采奕奕，彷彿把昨天發生的事情都忘得一乾二淨。
一陣委屈的情緒湧上心頭，我馬上起身回答：「我帶你去。」
等寶拉上完廁所後，我帶她繞了校園一圈，順便告訴她自然教室跟保健室的位置。逛完後我們走回教室，卻見世雅和熙秀站在教室後門的門口。
熙秀看看我再看看寶拉，然後嘲諷地問：「你們兩個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了？」
我一時愣住了，這個問題來得太過突然，還沒來得及回過神，世雅便接著挖苦地說：「拋棄舊朋友，交新朋友很開心喔？」
我感覺自己快要無法呼吸，我有很多想說的話，但又不知道從何說起。「不、不是……那個……我……。」
雖然努力試著說些什麼，卻表現得像笨蛋一樣。世雅的臉皺成一團，突然大叫：「你說什麼？講清楚一點。」
結果原本想說的話又縮了回去，我的臉漲得通紅，喉嚨被無數說不出來的話給堵住。眼角也跟著溼熱起來，淚水彷彿就快奪眶而出。
不可以！拜託！
最不想被看到落淚的模樣。再這樣下去，不用想也知道晚上又要氣到踢被子了。
我低著頭，用力睜大眼睛，但是眼淚早已不受控制地落了下來。
世雅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彷彿已經受夠一切似的。
「又哭了？動不動就哭。」
雖然沒有奢望世雅會安慰我，但也沒有料到她會這麼冷酷地說出這句話。
當我用怨恨的眼神看著世雅時，她對我拋出尖銳的話：「你不會說話嗎？為什麼不說話只會哭？」
本來就很沮喪了，這句話又狠狠刺進我的心，給我帶來更大的傷害。
這一刻，我想起了爸爸說過的話，他說要自信地表達自己的想法。於是我下定決心，準備說「你也跟熙秀玩在一起啊！你可以跟別人玩，我就不行，這樣太不公平了！」但在看到世雅冰冷的目光後，我的嘴巴彷彿被定格似的動也不動了。
就在這個時候。
「娜允為什麼只能跟你玩？」
我驚訝地轉過頭，朝著聲音發出來的方向看去。
替我表達委屈、鬱悶心聲的，不是別人，正是寶拉。
「什麼？你誰啊？」
世雅的語氣變得更加粗魯。不同於馬上就洩氣的我，寶拉氣勢洶洶地反擊。「你在裝不知道嗎？我是今天轉學過來的車寶拉。」
「所以說你為什麼要插手？這是我跟娜允之間的事吧？你閃一邊去。」世雅氣得冷笑。
寶拉沒有認輸，她繼續反擊。「娜允是因為我才被你罵，我怎麼可能坐視不管？我只是問她廁所在哪裡，然後她帶我去而已。」
接著，寶拉雙手環胸，瞇著眼看向世雅跟熙秀，質疑地說：「跟別人玩在一起的人反而是你吧。」
「啊，倒楣死了！」世雅氣呼呼地大叫，整張臉因為憤怒而漲得通紅。她逕自走回自己的座位，熙秀也跟著離開。
我的心情很複雜，雖然擔心傷害到世雅，但又覺得很暢快。不同於混亂的我，寶拉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她看起來真的很厲害，說出自己想說的話，而且一點也不慌張或氣餒。
下課後，我跟著寶拉離開教室，她瞄了一眼世雅後開口：「你這樣跟著我，等一下她又要大呼小叫，你要怎麼辦？」
那也沒關係。仔細想想，說不定爸爸是對的，世雅總是我行我素，而我則是戰戰兢兢，害怕她會離開我。
也許單方面的忍讓不算是真正的朋友。
我欲言又止，最後才好不容易開口說道：「怎麼樣才能像你一樣，這麼會說話？」
寶拉聳聳肩。「你也會說話啊。」
「不是，不是這種。」
寶拉一頭霧水地靜靜盯著我看。
「我也想像你一樣很會吵架。」哎！我竟然說出口了。每次被世雅傷害時，我都會想，要是自己很會吵架就好了。「教我怎麼吵架，拜託？」
就在我急切地懇求寶拉時，她似乎下定了決心。「你，有聽說過舌戰道修練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