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特勒不在冰島的理由拿到任何法院都站得住腳,說不定連放在寫給老師的悔過書都過得了關。事實上,他的理由不只一個。
第一,他的雇主兼好友打發他去救人,到了現場他才發現自己中了圈套。第二,他妹妹有難,原本是假的,現在卻真的惹上了麻煩。第三,他人在墨西哥的劇院被幾千名摔角迷追著跑,這群人此刻看起來跟殭屍沒兩樣,只不過少了腐爛發臭的四肢。
巴特勒從飛機雜誌的娛樂版上得知,吸血鬼已經風靡一陣子,但今年最潮的是殭屍。
這裡多的是殭屍,巴特勒說。也太多了一點。
嚴格說來,用殭屍來形容在劇院裡橫衝直撞的這一大群無腦人類並不精確。他們想必中了迷魂術,跟殭屍是兩碼子事。殭屍的一般定義是:死而復活的屍體,愛吃人腦。但這些被催眠的摔角迷沒有死,也不想吸誰的腦,吃就更不用說了。他們從四面八方湧上走道,切斷所有可能的逃脫路線。巴特勒被迫往後退,跨過倒塌的擂台,踏到摔角場上。這不會列入他偏愛的百大逃脫方法之一,但在這個節骨眼,只要多爭取幾下心跳都比站在原地聽憑命運安排要好。
巴特勒打了一下妹妹的大腿,隨便一揮手就打到,因為朱麗葉還倒掛在他的肩膀上。
「嘿,」她叫道。「幹嘛打我?」
「只是想確認你的心智狀態。」
「我是我,OK?我的腦袋起了變化。我想起冬青和其他所有的精靈了。」
記憶全面浮現,巴特勒猜測。剛剛的迷魂術灌溉了他妹妹腦中的記憶種子,讓它開枝散葉,恢復了她所有的記憶。有可能,他想。這種心智的連鎖反應產生的力量,抹除了之前精靈對她下的迷魂術。
「你可以打架嗎?」
朱麗葉把兩腿一甩,翻身落地,擺好打鬥姿勢。
「我打架比你行,老骨頭。」
巴特勒聞言一縮。有個小你二十歲的妹妹,有時候就表示得忍受很多嫌你老的評論。
「我的內在不像外表那麼老,如果真要說的話。你剛剛回想起來的精靈族幫我做了一次大整修,所以我的內在比外表少了十五歲,胸部還能防彈。所以我可以照顧自己,需要的話也可以照顧你。」
鬥嘴的時候兄妹倆自動轉身,背對背互相掩護。巴特勒說話是為了讓妹妹知道,他有把握可以逃出去。朱麗葉回答是為了向哥哥證明,只要兩人並肩站在一起她就什麼都不怕。這些沒說出口的話都不是事實,卻給人一絲安慰。
被催眠的摔角迷都無法爬進摔角場,擠在一起堵住了擂台邊,就像築成水壩的樹枝。如果有人好不容易爬上來,巴特勒就輕輕把人再拋出擂台。朱麗葉第一次拋人時不太溫柔,巴特勒很確定聽到了斷裂聲。
「輕一點,老妹。這些人是無辜的,他們的腦袋被劫持了。」
「哦,抱歉,」朱麗葉嘴上這麼說,聽起來卻一點都不自責,同時舉起掌根往某人的心窩一劈,對方沒被迷魂時可能是個足球媽媽。
巴特勒嘆了口氣。「要像這樣,」他耐心地說。「看好了。先把人提起來,再從他們的朋友頭上甩出去,把衝擊減到最小。」他示範了幾次,好讓朱麗葉有個概念。
朱麗葉把一個流口水的青少年丟進去。「好一點?」
「好多了。」巴特勒對著頭上的螢幕豎起大拇指。「那個精靈催眠了所有看著他的眼睛和聽到他聲音的人,所以這些人會攻擊我們,也不是他們的錯。」
朱麗葉差點往上看,幸好及時停住。螢幕上的那雙紅眼仍然炯炯發亮,柔和的催眠聲像溫熱的蜂蜜從擴音器流過人群,告訴他們只要殺了熊和公主,一切就會安然無事。只要完成這件簡單的事,他們的夢想就會成真。那個聲音也影響到巴特勒兄妹,削弱他們的意志力,但因為少了眼神接觸,所以控制不了他們的行為。
愈來愈多人爬上舞台,台子隨時都會崩塌。
「我們得讓那傢伙閉嘴,」在被迷魂的群眾愈來愈喧囂的呻吟聲中,巴特勒大喊。「你跳得到螢幕上嗎?」
朱麗葉瞇起眼睛測量距離。「我可以跳到起重架上,如果你把我抬起來的話。」
巴特勒拍拍他的一邊寬肩。「上來吧,老妹。」
「等一下,」朱麗葉說,用一記迴旋踢解決一個大鬍子牛仔。她用靈活如猴子的動作躍上巴特勒的身體,站在他的肩上。「好,把我抬起來。」
巴特勒咕噥一聲,只要是巴特勒家的人都知道是等一下的意思。只見他往一名摔角副手的氣管揮了一拳,又快腳絆倒另一個人,同時間朱麗葉一直穩穩站在他肩上。
那兩個人是雙胞胎,他發現。穿得像袋獾。這是我打過最奇怪的架,而我甚至還跟山怪纏鬥過。
「走了,」他對朱麗葉說,避開一個穿熱狗裝的男人。巴特勒把手指鑽到妹妹的腳下。
「你可以把我舉起來嗎?」他妹妹問,像奧運體操選手一樣輕鬆保持平衡。要是她以前準時起床去受早訓的話,或許真會成為體操選手。
「當然可以,」巴特勒沒好氣地說。要是上一次選拔賽期間,他不是在地下實驗室跟哥布林作戰,或許真會成為奧運舉重選手。
他從鼻子吸一口氣,繃緊核心肌群,靠著一股爆發力和放在泰山電影裡也不突兀的狂嗥聲,一鼓作氣把妹妹直直拋向上方六公尺高支撐螢幕和一對大聲公的金屬起重架。
他沒空去看朱麗葉有沒有成功,因為殭屍大軍組成了一個人肉坡道,康昆摔角迷從坡道團團湧上舞台,決心要把巴特勒慢慢折磨死。
現在會是啟動他通常穿在外套底下的噴射裝備的好時機,但現在沒有噴射裝備也沒有外套。巴特勒心想或許應該凶狠一點,給自己和朱麗葉多爭取一些時間。
他站上前迎接人群,用他改良過的太極拳把前排的人往後摔,形成一道人牆,被迷魂的摔角迷得翻過人牆才碰得到巴特勒。這個方法大概只有半分鐘有效,後來一半舞台垮了,昏過去的人從舞台滾下去,剛好充當摔角迷的坡道。受傷的人似乎不覺得痛,馬上站起來,很多腳踝變形或腫起來還照常走路。人群湧上舞台,被催眠的腦袋只有一個念頭。
殺了抓狂熊。
無望了,巴特勒生平第一次這麼想。完全無望了。
他沒有輕易就倒下去,但這麼多人湧上來,終究還是把他壓了下去。他的臉被人背後的脂肪壓扁,腳踝感覺被牙齒咬住。有拳頭飛過來,但軟弱無力又沒瞄準。
我就要被壓死了,巴特勒心想。不是被打死。
這個想法沒有讓他好過一點。讓他好過一點的是,朱麗葉在起重架上應該很安全。
巴特勒往後一倒,就像被小人國的居民拖倒在地的格列佛。他聞到爆米花和啤酒、除臭劑和汗水的味道。他的胸口被壓緊,呼吸變得吃力。有人不知為何扯著他的一隻靴子,然後他突然無法移動,成了壓在一具具身體底下的囚犯。
阿提米斯落單了。朱麗葉會知道要代替我當他的保鑣。
因為缺氧,他兩眼發黑,最多只能把手臂從壓得他喘不過氣的人堆裡擠出去,輕搖手指跟妹妹道別。
有人咬了他的拇指。
接著他整個人埋進人堆,螢幕上的精靈哈哈大笑。
***
朱麗葉用左手的兩根手指頭鉤住起重架橫桿的底緣。她使出全身的力氣,幾乎感覺得到自己的指紋。對全世界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口來說,兩根手指頭根本不足以支撐自己的重量。大多數凡人都需要一雙強壯的手才能撐起自己,而且也撐不過一分鐘。甚至有很大一部分的人起碼要借助絞盤和兩匹受過訓練的拉車大馬才能把自己抬起來。但朱麗葉是巴特勒家的人,還在幸夫人的巡迴保鑣學院受過訓練,曾花了一整個學期學習體重向量。碰到緊要關頭,朱麗葉用一根腳趾頭就能站立,只要沒人惡作劇,故意在經過時搔她肋骨下的弱點。
把自己懸空吊著是一回事,要把自己往上拉又是另一回事,幸好幸夫人也針對這方面開了幾門課。並不是說它很容易。當朱麗葉把另一手甩過去抓住東西,再把自己拉到梁上時,她想像自己的肌肉在尖叫。其他時候她會停下來讓心跳稍微減慢,但她從眼角看見哥哥就快被摔角迷吞沒,因此判斷今天不適合悠閒地恢復體力。
朱麗葉一躍而起,從梁上跑過去,動作自信如體操選手。是傑出的體操選手,而不是一步一滑的那種。迎面而來的燈光技師正是如此,他也中了迷魂術,設法要阻擋朱麗葉走向螢幕。
朱麗葉縮了一下。「哦,阿鈴,看起來好痛喔。」
阿鈴沒答腔,除非臉色發青、從半空中狼狽地摔下去可以算是一種回答。燈光技師摔到一半就撞到一群上前圍攻巴特勒的人。那畫面很滑稽,朱麗葉知道自己不該笑,但還是忍不住笑出來。
眼看人群團團湧向巴特勒、將他活埋,她臉上的笑容隨即消失。另一個技師靠過來,這個比上一個聰明,跨坐在梁上,兩腳垂在底下扣在一起。慢慢前進時,他舉起一支大扳手敲橫梁,橫梁隨之震盪,轟轟作響,火星四濺。
朱麗葉算好他擺動的弧度,接著一腳往他的頭上踩下去,當他是溪流中央的踏腳石。她沒順便把人給推下去,反正等對方轉過頭,他已經來不及阻止她了。等他神智恢復,應該會想不通自己額頭上怎麼會有一塊烏青。
螢幕就在前方,用金屬管架住。那雙紅眼從漆黑背景中瞪著她,似乎散發出純粹的恨意。
還是這傢伙徹夜狂歡了。
「站住別動,朱麗葉‧巴特勒!」那個聲音說。朱麗葉突然覺得那種口氣好像她在幸夫人學院的老師克里斯丁‧法利‧潘若斯。那是除了她哥哥以外,唯一她認為跟她體能相當的人。
「有些學生讓我引以為榮,」克里斯丁會用BBC主播的口氣說。「你讓我心灰意冷。那是哪門子動作?」
朱麗葉一律回答:「是我自創的動作,老師。」
「自創?自創?還不夠好。」
朱麗葉會板起臉,在心中暗想:對李小龍來說夠好了。
此刻,克里斯丁‧法利‧潘若斯似乎直接對著她的腦袋說話。
「站住別動!」那聲音說。「停下來之後,放心地失去平衡,摔到地上。」
朱麗葉感覺到那個聲音抓住她的決心大力轉動,像在擰溼毛巾。
別看。別聽。
但她已經看了也聽了,雖然才短短一瞬,卻足以讓那陰險的魔法把幾根觸鬚悄悄伸進她的腦袋裡。她的雙腿像被鉗子夾住無法動彈,麻痺的感覺往上蔓延。
「躂弭忒。」朱麗葉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發出這三個字。她利用從體內迸出的最後一點自我控制力狂轉手臂,讓整個身體倒向支撐住螢幕和喇叭的管狀框。
螢幕往下陷。有一片刻,她還緊抓不放的一小片理智以為螢幕不會破掉。接著,她的手肘(從小巴特勒就說她的手肘鋒利到可以打開戰地的罐頭)撞破螢幕,往下割出一道歪七扭八的裂縫。
機靈的紅眼珠轉啊轉。朱麗葉伸手扯下傳輸線之前,最後聽到的聲音是惱怒的哼鼻子聲。接著她就從突然黑掉的螢幕上的破洞,摔向底下陣陣抽搐的人堆。
撞上人堆前的瞬間,朱麗葉把自己捲成一顆球。
撞上去之前,她最後的念頭是:但願殭屍是軟的。
可惜不是。
***
精靈一從螢幕上消失,著了魔的摔角迷就逐漸恢復神智。
來自西雅圖的退休美容師潔麗‧妮邦發現,自己不知怎麼沒用助行器就從後排座位一路走到台上。她還有種幻覺,以為自己在追逐那個馬尾綁了玉環、年輕貌美的摔角手時,從好多年輕人身上跨過去。兩個月後,潔麗會到朋友朵拉‧德爾瑪的沙龍去做回溯治療,喚回那段記憶,這樣閒暇時她才能細細回味。
來自賭城、綽號起司的半職業保齡球手史圖‧塔賓,醒來會發現嘴巴不知怎的塞了一塊臭烘烘的尿布,襯衫前面用口紅寫了殺了熊殺幾個字。史圖一頭霧水,因為他最後的記憶是正要咬一口多汁的熱狗。如今,嘴裡還留著尿布的餘味,他決定或許還是暫時忘了熱狗的事。
史圖有所不知的是,那塊尿布的主人是小安德烈‧普里斯。這位來自波特蘭的小嬰兒,突然展現了八個月大的嬰兒前所未有的速度和靈活度。中了迷魂術的人多半動作會變遲鈍,但安德烈卻從人群的頭上滑過去,還在台前評論員的桌子上連翻三個完美的跟斗,拚了命要在巴特勒完全沒入人群之前,用他唯一的一顆牙齒咬巴特勒的拇指。幾個月後,安德烈‧普里斯開始說話,可惜說的是他爸媽無從得知是什麼語言的瑙米許語。他也很快學會英文,讓他爸媽鬆了口氣,雖然他從未忘記第一個學會的奇怪語言,還發現自己只要集中念力,就能讓樹枝冒出火花。
幾千人發現自己不在自己應該在的地方時,此起彼落的慘叫聲差點把劇院的屋頂給掀了。雖然很奇蹟地無人死亡,但消毒完最後一個傷口之後,總計有三百四十八個骨折,一萬一千多個割傷,八十九人必須用鎮靜劑治療情緒失控。幸好墨西哥的醫療費用比在美國便宜很多。
此外,即使這是業餘攝影盛行的年代,來看表演的觀眾多半至少有一部相機,卻找不到證據可以證明集體催眠真有其事。事實上,當警察查看沒收的相機和手機上的檔案時,他們發現每台機器都被重設成原廠模式。照片全空。最後,這個後來稱康昆事件的怪事被提起時,都會跟神祕的五十一區或雪怪謎蹤相提並論。
巴特勒沒有情緒失控,大概是因為他的肺部沒有足夠的氧氣讓他尖叫,大概也因為他碰過更危急的狀況。(他曾經跟一頭老虎躲在印度廟宇的煙囪裡好幾個小時。)不過,他也有多處割傷,但他沒有留下來讓他們加進計算數字裡。
至於朱麗葉,她雖然從高處摔下來,相較之下卻沒受什麼傷。調整好呼吸之後,她立刻趕到哥哥剛剛被活埋的地點把人撥開。
「巴特勒!」她大喊。「哥哥!你在下面嗎?」
巴特勒的頭頂露出來,跟棒棒糖一樣光滑。朱麗葉立刻知道哥哥還活著,因為他太陽穴的血管在跳動。
有個半裸的白胖嬰兒抱住巴特勒的臉,正在嚼他的拇指。朱麗葉輕輕把他移開,發現他雖然是嬰兒卻滿身大汗。
巴特勒深吸一口氣。「謝了,老妹。那小鬼不只咬我的拇指,還想把拳頭塞進我的鼻孔。」
嬰兒開心地咯咯笑,用朱麗葉的馬尾擦擦手指,接著從人堆裡爬向一個淚汪汪張開雙臂的女士。
「我知道人應該喜歡嬰兒,」朱麗葉說,喘著氣抓起一個看似銀行員的男人的吊褲帶,把他從巴特勒的肩膀上甩開。「但那小子好臭,又會咬人。」她緊緊抓住一個中年女士,她的一頭金髮散開,像金鳳花一樣閃閃發亮。「動作快,小姐,別纏著我哥。」
「哦,」女士說,眼皮顫動著,試圖弄清眼前的狀況。「我應該要去抓熊……之類的。爆米花呢?我剛剛付錢買了一大包爆米花。誰要賠我錢?」
朱麗葉把這位女士從四個穿得一模一樣的牛仔的肚子上滾過去。四個牛仔的假鑽背心底下,都穿著「佛洛伊告別單身派對」的T恤。
「太可笑了,」她抱怨。「人家是嬌滴滴的小姐,怎能碰這些又溼又臭的東西。」
確實是又溼又臭,很多都是從佛洛伊的告別單身派對帶來的,那味道聞起來好像已經狂歡了兩星期左右。
有個身上貼著「佛洛伊」徽章的牛仔醒過來說的話證實了這點。「見鬼了。我聞起來比穿著香腳皮的死臭鼬還臭。」
香腳?朱麗葉納悶。
巴特勒轉轉頭,清出空間呼吸。
「我們被設計了,」他說。「你在這裡有惹到誰嗎?」
朱麗葉感覺到眼淚啪答滴在下嘴脣上。她很擔心,擔心死了。哥哥不可能一直都打不倒。
「你這個大笨蛋,」她說,口氣很像佛洛伊。「順便告訴你,我沒事。我救了你和其他所有人。」
巴特勒從兩個身穿鮮豔緊身衣、頭戴皮革面具的摔角手中間輕輕擠過去。
「你也該長大了,老妹,怎麼還在討拍。」他從糾結的四肢堆中爬出去,高高站在舞台中央。「看到這個場面了嗎?」
朱麗葉沿著哥哥的身體往上爬,輕巧地站在他的肩膀上。為了炫耀,她輕易就穩穩踩在他的頭上。單腳站立,另一腳塞在膝蓋後面。
終於有空閒欣賞剛剛的盛大場面,看了她差點停止呼吸。一片混亂的人海從他們周圍延伸而去,不斷呻吟蠕動著。鮮血直流,骨頭斷裂,淚水泉湧。景象慘不忍睹。人群撥弄手機尋求慰藉,灑水器噴出薄霧,灑在朱麗葉的臉上。
「全都是為了殺我們,」她小聲地說。
巴特勒伸出大手,朱麗葉隨即踩上去,這個動作她在法爾家的道館已經重複過很多次。
「不只是為了殺我們,」他說。「用微中子槍射兩槍就能殺了我們。這是某人在找樂子。」
朱麗葉翻身跳上舞台。「找樂子,誰呀?」
會議廳後方有個台子倒了一邊,激起新的一陣尖叫聲和慘叫聲。
「不知道,」保鑣沉著臉說。「無論是誰想殺我們,對方都想讓阿提米斯毫無防備。我先換回自己的衣服,之後我們就去調查這次阿提米斯惹到了誰。」